舞池中,戴着假面的男男女女穿着华丽的礼服旋转。觥筹交错间,人们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宝石在闪着奢靡的光。
这是一个集结了权力与欲望的名利场。
而若深入宅邸,关乎生命与死亡的更多事情都在静悄悄地发生。黑暗中有光明无法探勘的角落,残留了曾经的野性和荒蛮。
光鲜亮丽的表面背后总有污秽甚至残忍,只是有人将他们限制在了看不见的角落。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而有些人,天生就来自黑暗。
布兰特利看着意中人进了走廊,也跟了进去。
弗里斯兰坐在钢琴前,手指落于琴键。他没有按照曲谱,而是开始演奏另一只轻快的曲子。他的长发扎成马尾,整齐地落在脑后。舞池里气氛轻快,一如钢琴曲弹奏出的那样。
这支曲子是弗里斯兰Jing心挑选的。
他虽然身着深色礼服,坐在钢琴前,却不像个只弹钢琴的侍者。他真正地是这座宅邸的主人,通过与纽因联通感知,感受着这座宅邸的呼吸。
舞池正常无异常。
后花园的战斗正在进行。
弗里斯兰按下琴键的频率加快,力度变重,本来轻快而悠扬的音乐逐渐变得急促。舞池的节奏也变得紧张而激烈,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发生的事情——
就在最重的音符落下那一刻,一声枪响。
音符稳稳地落在了枪响那个点上。只有丹鹿和弗里斯兰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动。
他们没必要和其他哨兵保安解释什么。
没有人会去保护一个没什么存在价值的人,他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雇主。没有任何一个保安会在意那声枪响,除了真正在意纽因并知道纽因在哪的人。
舞池里华贵灿烂,未曾改变。
而布兰特利恰好目睹了那一切。
血。
满墙的血。
布兰特利的脸色惨白,看着面前缓缓倒下的人。
而那一身深色裙装的美人,举着枪。
没有一个真正纤细的人能够稳稳地承受一把枪的后坐力。
也没有一个正常的人能眼神冰冷地杀人。
纽因的脸上洒了细微的血点,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显得尤为显眼。
布兰特利从没去过西部,也未曾见过如此残忍的斗争。他眼神呆滞地站在原地,直到看着那个缓缓倒地人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他的腹部已经被开出了一个大洞,肠rou外流。
“咔塔。
枪掉落的声音。
很显然,在比枪快的过程中那具尸体失败了。但纽因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老弗里斯兰缓缓从旁边走出来,赞赏地对纽因说:“做得不错。”
“父亲!她杀人了!”布兰特利失控地对老弗里斯兰喊道。
“这只是为了保护我。”老弗里斯兰的脸色平稳,甚至带着笑。他走出走廊,说:“走吧,孩子。”
纽因的脸色晦暗莫测,神色复杂地抬眼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是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向导。只是枪没有他快。
对方完全可以偷袭。
但对方刚刚跟他说的那番话,却在纽因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你在为谁而举枪?”
“你知道自己的父母,因什么而死?”
纽因转头望向老弗里斯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禁毒提案的提出比想象中更加困难,似乎这个提案被拒绝并不是出于纽因个人的幼稚和思虑不周,而有更深层、更难改变的原因。就连刚刚被他击中的那个人提出的问题,老弗里斯兰也没有一句解释。
似乎他从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或者一些东西,天然地不可能被撼动。
而弗里斯兰的弟弟,布兰特利……
纽因看着布兰特利,知道他在害怕、在恐惧。他收回枪,没有理会自己脸上的血点。在东部,秩序才是正常。
纽因羡慕这样的正常。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光明处快步走来。起先是走,然后是奔跑。
纽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弗里斯兰抱了个满怀。
“啊,你干啥。”纽因笑着拍了拍弗里斯兰的背。
“结束了。”弗里斯兰说。
他在愤怒,愤怒于自己的父亲将纽因当成了杀人的枪。是否帮助老弗里斯兰是纽因的选择,但故意疏散安保而安排纽因面对这些……
他将纽因当成了什么?一个工具?
就像二十年前,老弗里斯兰对自己的妻子那样?
纽因也许感觉不到,但弗里斯兰明白。从看到老弗里斯兰带着布兰特利走出来的那一刻,弗里斯兰就明白了。
“……没事的,弗里斯兰。”纽因紧紧抱住弗里斯兰。“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向导与向导之间是能够互相影响的。或者说,向导与向导之间的战争才是一场真正没有硝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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