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纽因,阿曼德还是带着纽因进了他的卧室。
阿曼德的卧室布置很简陋,色调也非常单一,基本都是集市上能够买到的家具。作为牛仔小队的队长,很显然他并没有将大家交给他的钱花在自己身上。
纽因的手里拿着项圈,不知何时还多了一个小袋子。纽因进屋后很自然地环视了一圈,感叹道:“大哥卧室的布置还是没变。”
阿曼德笑了笑:“习惯了。”他将纽因带到这里之后,转身就要走出门,却被纽因从身后一把抱住。
“大哥准备去哪儿?”
纽因的语气低低的,在阿曼德耳边萦绕。阿曼德只感觉到耳边一阵麻痒,还是笑道:“大哥去洗个澡。”
“大哥不是刚洗过吗?”
纽因将鼻子埋在阿曼德的肩窝处,淡淡的肥皂气息,混合着阿曼德自然的气味,并不难闻。不难想象,阿曼德是为了来迎接纽因特地洗了澡。“不用再去洗一次了,冬天也怪冷的。”
阿曼德总是对纽因的话没有抵抗力。
他的肩塌下来,转过身,一双晶蓝色的眸子就这么望着纽因,沉默地认输。
纽因抬起头看阿曼德,嘴边是志在必得的笑。他的手抓着项圈,在阿曼德眼前晃了晃,再开口:“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大哥。”
无数个夜晚,少年时的纽因都在想如何将项圈系在健壮的白狼哨兵的脖颈上,而如今居然真的能如愿了。
就和梦一样。
“所以……”纽因微微退开,稍微眯起眼睛,审视着阿曼德的身体。“到床上吧,大哥。”
项圈还没系上,却似乎已经将强大的白狼王牢牢拴紧。而阿曼德对纽因命令的服从,早已分不清是一个哨兵对向导的驯服,还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宠爱,抑或是两者都有。
阿曼德走到床边,坐到了床上。
纽因跟着走到床边,心跳得很快。阿曼德的嘴角挂着笑,就这么望着他。
从小到大,阿曼德都懂他的小伎俩和小花招。而心胸宽广的阿曼德也从不会在意这些。他总是纵容纽因,一如既往。
但这样的阿曼德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比如此刻。
“大哥在想什么?”
纽因将项圈绕上阿曼德的脖颈,扣好。尺寸正好合适。阿曼德望着纽因,神色闪动了一下。
就在刚刚,纽因才亲自给牛仔小队的每个成员戴上项圈。身为朝夕相伴多年的兄弟,无论是纽因还是阿曼德,都不会看不出哨兵们不同反应之下的惊喜、感动和小心翼翼。
最原始的西部开发生活之中,项圈被用来控制随时可能失控的哨兵,因此项圈在西部的使用频率比在东部更高。而对于牛仔小队来说,有一个向导的意义远超过脖颈上的项圈。
牛仔小队的成员来了又走,代代更迭,老一辈的牛仔小队成员退役原因无非一个,就是无法找到适合的向导疏导,最终走入狂化的境地,而不想狂化的只能退出牛仔小队,找个伴侣安稳地生活,比如莎嘉的父亲。没有向导的疏导,他们的身心大多落下了无法根治的隐疾,生命埋没在西部的风沙之中。
为了生活,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纽因的到来,无疑是给处在黑暗中的牛仔小队的一盏灯,让阿曼德看到了牛仔小队成员的另一个命运的可能。
身为牛仔小队的大哥,他当然希望纽因能留下来,留在牛仔小队里。
但身为纽因的大哥……
他就这么看着纽因一点点成长,长大成人。昔日的豆芽菜长成了出挑优秀的青年。
纽因是读书人,有学问,将来是可以在东部的大城市找好工作的。他不用在西部经受风吹雨打,他是科学家的孩子。
他不像牛仔小队的每个哨兵,如诅咒,如祝福,世世代代将根扎在风沙漫天的西部。而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于公,他是牛仔小队的大哥;于私,他也不能辜负纽因的一声“大哥”。
“我……看了报纸。”阿曼德的声音有点艰涩,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纽因的手捧起阿曼德的脸,那是一张即使经历风霜也英俊的脸,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轻。他轻声问:“所以呢?”
东部的报纸多多少少也会传一些到西部,尤其是艾米莉所在的报社是东部最大的报社,影响力更是不容小觑,能传到西部也很正常。
“纽因,如果你想要到东部生……”
纽因的吻落了下来,阿曼德接下来的半句话被堵回了嗓子里。
纽因的吻,粘连,缠绵,带着幼兽的轻柔和缓慢。窗户微微开启,傍晚的夕阳光从窗户玻璃中投下,洒在两人交叠的唇边,又在纽因将唇移开时透过唇面将两人的脸庞染成夕阳的颜色。
阿曼德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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