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骑马赶了几天几夜的路。

    这已经算不上路了，除了荒野就是村庄和镇子，有的镇子是双枪帮的领地，有的镇子是交界处。

    在双枪帮的领地，伊卡洛斯就将印记露出来，再用点儿小手段，没人敢惹一个强壮高大的哨兵，他依旧是代达罗斯的儿子，人人忌惮的双枪帮小少爷。

    在交界处，有的时候东部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每个人都看上去疲惫而不安，当然双枪帮的军队也是一样。

    但伊卡洛斯从交谈中得知，丹鹿财团许诺给他们工作和金钱，让他们在即使下了战场后也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历史上普通军队都没有的好待遇。

    弗里斯兰将军上任了，他将军队管理得纪律严明，对待伊卡洛斯并不像双枪帮那样粗蛮，伊卡洛斯将双枪帮的标识遮住，偶尔会在这片地方借宿一下，他不是傻子，有的时候会和借宿地方的士兵们谈论到那个神枪手，那个叫纽因·莱的人，没有人不爱听纽因·莱的故事，而一个能说好神枪手故事的人，不可能是双枪帮的成员。

    没有人喜欢战争，这是每个人的共同点，无论他们是双枪帮的成员还是来自弗里斯兰统御的军队。但不同的是，比起被许诺了工作的东部军队，双枪帮的人眼中更茫然一些，因为他们不知道打完仗后具体该做些什么。

    但是每个人都想生活，他们都太无聊了，都想找些事儿做，伊卡洛斯再前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双枪帮打完仗之后也可以有工作的信息也在被双枪帮的成员口口相传。

    伊卡洛斯也在慢慢恢复记忆。

    打完仗后，双枪帮的成员可以去做什么呢？种植麻叶、贩卖军火？听说东部的鹿角集团与弗里斯兰集团已经合作，年轻的政客布兰特利大笔一挥将巨额款项用于支持西部开发，只要战争一结束——只要一结束，人们就有合适的工作可以干，只要他们为政府工作。

    本来不为政府工作也没关系，双枪帮的成员可以被收编，只要在战争结束之前他们主动投降。

    这真是个烧钱的政策。鹿角集团本身就是规模巨大的财阀，政府填不上的空它都能填补，难以想象如果这样的首领不是丹鹿会发生什么。人的智慧和认知是有限的，欲望却是无限的。

    欲望让人失控，权力让人视人为蝼蚁。只有纽因能制约丹尼尔，所有人都清楚这点。如果纽因有一点儿利用这些权势去做些什么的意图，比如去扩张版图而不是禁止麻叶，那这个国家会更加混乱。卓越的哨兵是一把锐利至极的刀，这取决于怎么去用它。万幸的是，丹鹿有足够的智慧知道纽因更想要他做些什么。

    一路颠簸，旅途之中，伊卡洛斯从战火暂熄时走过，也会去躲避战火。他救助过战火之中的老弱，也看到因为毒品而发疯的瘾君子。双枪帮的命令是怎样的？东部的命令是怎样的？任何一个政策，落实到最底层就是每个人活生生的故事。史书上一笔，就是千万亿人的人生。

    一路中，伊卡洛斯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镇子里的牛仔小队。那样的平静和安详，就像从未被打破过。他也会在一些街头小贩那儿翻到牛仔小队里的人的故事，被战火炸了一半的酒吧里还挂着拳王戈尔的画像。走过街边时出来歇息的女人们会谈论过她们远远看过一眼的菲舍尔，男人们会谈起纽因，抱怨他没有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样出现。

    这个时候伊卡洛斯都会默然不语。

    在最后那一大段路，伊卡洛斯露出双枪帮的标志，告诉每个人他是如何仇恨纽因·莱，那个杀害了他父亲的凶手。很多时候，事情需要做得滴水不漏，但将这个故事说出口的时候，伊卡洛斯还是觉得脸有些烫。他将这解释为愤怒。

    终于，伊卡洛斯骑着马到了双枪帮总部的大门。数天没有好好清理，他的下巴上都是杂乱的胡茬，脸看上去脏兮兮的，衣服也很脏乱，但遮掩不住他深邃而英俊的五官。

    卡蜜卢就站在门口，衣衫整齐，微笑着看着他。他的身边是心腹哨兵，高大得犹如一座座配枪的山峦。

    狮王莱恩已经失权，和怀孕的妻子一起被他软禁在府邸中，层层哨兵把守。卡蜜卢像一个骄傲的王，昂首挺胸地等着伊卡洛斯归来。

    他听到了一路上的消息，伊卡洛斯恢复了记忆，清楚纽因杀了他的父亲，他们的父亲。这样的愤怒值得让伊卡洛斯背叛自己的向导。

    伊卡洛斯喘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对卡蜜卢的惊艳——不会有人看着这样的卡蜜卢时不感到惊艳，明眼人都知道他为了这次迎接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