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雪章今日出门之时,师钦川突然问他:“哥哥,你怕疼吗?”
他不解,站在门扉边望住表情好似有些倦冷的弟弟,道:“有多疼?”
师钦川从脸上揉出笑容,他最近越发温柔了,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还是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他安抚性地回答:“被小虫子轻轻咬一下的疼。”
师雪章揽起衣裾,不禁一怔。他被弟弟这样的表情看得心头一晃,口中莫名也酸涩了。
若是师钦川还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欺负逼迫,他也犯倔抗拒了,却不知怎么地,人心如此难测。
师雪章无声开口,长而舒的眉为难地蹙起。
他扭头,装作不高兴,轻轻低哼着,头也不回地跨出房门。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人小看了,正在对其闹脾气,实则是不知怎么应付才好。
师雪章的手指无意抚摸着袖口的绣纹,走过拐角处,余光瞥见依然立在门口的师钦川。
他侧垂着脸,小臂搭在墙上,半阖的眼帘溢出神光,有种轻嗅花枝却意不在此的姿态。
忽地回道:“怎么会。”
说罢,师雪章又赶忙离开。
他知道自己心软。
只是不想,从知晓了弟弟为自己挡下那么多的责罚,又得了对方放纵的对待后,怎么也怕不起来,狠不下心了。
师雪章的心酸软地跃动着,他穿过小巷,已经数尽了衣袖上有几条金线。
如果不是师钦川偏要他们之间改换关系,这些年的日子已然是师雪章心目中向往的好时光。
他最不需要的便是爱慕之心,甚至是惧怕着,每一次有人表露出这样的感情,最后做出的行为都让他惊惶抗拒。
没有过一点好印象。
爱这种东西,从未给过他正面的反馈。芸娘过得那样苦,正是因为这种感情。
在师雪章的小时候,她呢喃着可悲的爱意,已经在他的耳边说够了其中的辛酸。
而他的弟弟也变坏了。从亲密的兄弟变成了陌生的男子,日复一日诉说着对他感情的渴慕,展示着对他身体的痴迷。
它只会把原来正常的人变成疯子,不应该把好的感情沾染上。
师雪章只渴望着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平凡地过一辈子,而非与这些可怕的东西纠缠一生。
他总是很慌。
只要想到有谁发现了师钦川与他的关系,师雪章就忍不住窒息。
光是幼时萦绕在耳边有关芸娘的私语,就已经叫他力不从心。
兄弟逆lun,是比未婚生子更过激的丑闻,足以将人钉在千百年后的耻辱柱上鞭挞。
每行一步,耳边的铃响较之往日更加清晰。
清脆的声儿情不自禁地把师雪章从沉思中拖拽出来,他心中有些恍惚地想。
原本足腕上的金环会响的这样厉害么?怎么连腰间挂的佩环都压不住它的声响了。
他走进巷中敞开的铺门,这次是一家做陶塑的小店。
荷叶无尽。
师钦川被太子府的侍从领着走过无尽的长廊,脸上挂着指摘不出错处的笑容,只会让人称赞一句不亏是世家之首的继承人。
尽管心中念着出门在外的兄长,面上依旧无甚波澜表露,一派云淡风轻。
推开门扉,背对着来客的太子正凝望着挂在墙上图画,他手中把玩着玉质的摆件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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