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待到很晚,齐莠没有困意,齐管竹陪着他,坐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待到耗不住进到屋子,齐管竹把齐莠的脑袋按在胸口,齐莠踏实了些,闭上眼睛,做了一晚的噩梦。
他梦到小时候,梦到齐父,高大威猛的男人立于他身前,对挡在他前面的齐管竹说“你不能老护着他”;梦到温柔的母亲,柔软飘香的长发和细瘦的腰肢,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柚柚乖,是不是又惹祸了?别总惹你爸爸生气”;还梦到齐管竹,十几岁的温柔的少年,撑着下巴问他“你怎么又哭鼻子?别哭了,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那些回不去的时光统统叫做噩梦,它们在意识里一点点消融,褪成灰黑的墨迹。
齐莠睁开眼,天空还泛着青灰色,他满头是汗,喘息着坐起来。齐管竹没有醒,手搭在齐莠的腰上,仍然睡得很熟。
齐莠忍不住侧身,手撑着半个身子细细打量齐管竹。仍然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齐莠却不打算追问下去了,他本身不执着于那些答案。他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描绘齐管竹脸颊的轮廓,而后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再次醒来齐管竹已经不在床上,齐莠穿好拖鞋从卧室走出来。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立刻拿手机联系齐管竹,在餐桌旁站了一会儿,直到双脚发麻,玄关响起开门声。
齐管竹手里拎着两袋子水果蔬菜,一身的寒气,看到齐莠愣了下,“你站在这儿干嘛?”
齐莠也不知道,现编了个理由:“吓你。”
齐管竹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还没脱外套,低下头轻吻齐莠的额头,“昨晚吓坏了?”
齐莠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还好”
齐管竹耐心等他说下一句,齐莠更加慌乱了,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睛却止不住望向男人,不敢看他的脸便看他穿戴整齐的衣服,看宽阔的肩膀和线条流畅的侧颈。“你突然这么温柔我不习惯。”
齐管竹似乎笑了一下,齐莠没能看清,一只手便落下来,落在他的头顶,揉乱他的头发,“原来你喜欢我凶一点?”
齐莠百口莫辩,吞吞吐吐半天,脸上燥热,最后气馁般耷拉下肩膀,“反正我说不过你。”
“去洗漱吧,我来做饭。家里好久没开火了,不管做成什么样你都得给我吃下去。”
齐管竹脱下外套往厨房走,齐莠看着齐管竹的背影,嘟囔一句,“这算什么啊,刚结婚的小两口?”
齐管竹耳朵好使,一字不落听到了,转过身眨眼道,“原来柚柚这么想当哥哥的新娘子啊?”
齐莠往后退一步,他就没有说过齐管竹的时候,连忙去洗漱了。
许久没有做饭,齐管竹确实做得不怎么样,好在还可以入口,两个人凑凑活活吃完。齐莠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机开机了,昨晚从家里出来没过多久蒋璐的电话就打过来,齐莠直接关机了。
未接来电32通。
齐莠把手机扣过去推到桌子中间,“我本来是很想从那个家脱离出来的。”言语中有些许疑惑和茫然,“但是从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腕搭在膝盖上,伸展五指,“原来还是会愧疚啊。”他宁愿蒋璐没有爱他。但是他又知道不是的,那些严控的管教下,那些无理由的哭喊下,母亲的手依旧温柔,做出的饭依旧可口。这比单纯的束缚更可怕,他没办法忽略那些爱,但也不甘愿就此被掌控,于是只能逃跑。
齐管竹从身后抱住他,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不太确定道:“抱歉,我应该更小心一点?”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齐莠眼底一片清明,“迟早会被发现的。”从他决定靠近齐管竹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觉悟,是他太孩子气了,只想当下不计后果。
“以后就我们两个人。”齐管竹抬起他的下巴,齐莠扬起脑袋与身后的齐管竹打了个照面,“我会照顾好你。”吻落下来,柔软的唇和温暖的气息笼罩住齐莠。
他愿意就此沦陷,只想当下,不计后果。
饭做了两天齐管竹就能很熟练的炒一些家常菜,冰箱不再空荡,塞满了蔬菜水果,用来充饥的巧克力和啤酒反而变得多余。
这天晚上齐管竹准备做饭,在冰箱找了一圈,最后问齐莠:“西红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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