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岸舟庭是祈城最清静的高档小区,住户多为上了年纪,又有些身份的人。
谢征从三号楼出来,深灰色的长款大衣上沾了些早春的花香。
前阵子谢氏宇昇集团高层职务变动,谢征被父亲派到祈城接手分部的事务。安顿好之后,谢征想起当年在军校就读时最关照自己的老师退休后定居在此,便趁周末前来拜会。老师头发花白,Jing神却很好,颇有当年身穿军装时的风采,得知谢征要来,高兴得很,和伴侣忙了一上午,烧了一桌家常菜。
老师的伴侣是位男性,过去也是军校的高级军官,气质却比老师温润许多,不像半生戎马的人,倒像位与书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学者。两人一起在厨房忙碌时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和睦,谢征帮忙端菜时抿住唇角,心中有些羡慕。
老师还记得谢征从前跟独狼似的,人狠话少。谢征却早已不是当初沉默寡言的新兵,退伍这三年在商海沉浮,言谈举止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内敛与Jing明。三人相谈甚欢,饭后谢征又与老师在宽敞的露台上下了会儿象棋。露台里栽了很多花,细小的花瓣被微风吹得洋洋洒洒,像冬日里的飞雪一般。谢征想了想,花香大约就是那时候沾上的。
下午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将冬天最后一丝Yin霾也扫净了。谢征心情不错,加之岸舟庭的绿化园艺放在整个祈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一路循着花廊野径前行,不由自主便放慢了脚步。
车库在花廊的尽头,中间隔着一条小区内的马路。谢征刚到分部,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算是太子爷,也忙得无暇食人间烟火,既然今天已经抽空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就索性“散漫”到底。
花廊周围坐着不少晒太阳的老妇,一些还带着三四岁的小孩,大约是闲来无事,帮子女带带孩子。谢征走得慢,垂眼看着这些孩子,唇角悄然挂上一抹笑。
可是他一笑,那些方才还大笑大叫追逐的孩子全都安静了,个个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一些胆子特别小的干脆躲到伙伴或者家长身后。
谢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他对小孩没什么特别的好恶,小孩却无一例外地害怕他,这些年被他吓哭的孩子不在少数,与他关系最亲的兄长道:“你瞧瞧你,这么笑不吓着他们才怪。”
他问:“我笑得很奇怪?”
兄长道:“倒不是奇怪,就是冷得慌。”
他无语:“我不是一直这样笑吗?”
这回换兄长无语了:“是啊,你从小到大就爱冷笑,跟我们都欠你似的。”
他摸摸唇角,半眯起眼。
也对,他天生不是爱热闹的性格,少时清冷寡言,如今气场仍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压迫感。这股气场有时让公司高管都难以招架,更别说几岁稚童。
活该没有小孩缘。
谢征收起他那“招牌冷笑”,稍稍加快了步子,周围的小孩躲得更远,跟见了瘟神似的不敢发出声音。谢征心下叹息,为自己吓着小孩而感到抱歉,正打算离开花廊,绕道去车库时,忽地听见一把清脆的童声。
“妞妞,跟我去放风筝好不好?我爸爸给我做的!”
在所有孩子都不敢说话时,小男孩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有朝气。谢征循声望去,只见离自己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单膝跪着一个估摸四岁的男孩。男孩一手拿着画功堪忧的风筝,一手举着一朵不知在哪儿摘的粉色月季,煞有其事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答应我吧,妞妞!”
被叫做“妞妞”的小姑娘接过月季,却用力摇摇头,转身跑开。
一旁的妇人都笑了,谢征也觉得好笑。
现在的小孩儿不得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撩妹,约放风筝约得跟求婚似的,居然单膝下跪送月季,下回大约得拿草编枚戒指。
谢征想到这里便打住了,拿草编戒指这种事他也干过,却不是小屁孩时编的。而那个收了他草戒指的人,也已经消失快5年。
男孩拍拍膝盖站起来,倒不见多消沉,与谢征四目相对时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害怕,拖着那歪瓜裂枣风筝小跑靠近,站在谢征跟前扬起小脸一瞧,咧嘴笑道:“嘿,叔叔你真帅。”
谢征:???
这小孩儿是在干嘛?没撩到妹子,跑来撩他?
谢征长到29岁,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孩夸帅。
毕竟,其他孩子连跟他说话都不敢。
小男孩说完就跑开了,nai声nai气地喊:“瑶瑶妹妹,佳佳妹妹,哇,你们别跑啊,陪我放风筝吧,我爸爸做的风筝可结实可好啦!”
一名妇人笑道:“瓜瓜,你别喊了,她们嫌你的风筝丑。”
小男孩不依:“哪里丑?我爸爸画的最好看!和我爸爸一样好看!”
谢征又看了那风筝一眼,是真的丑,丑到没法辨别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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