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德哼着欢快的曲调回到他和乔恩的共同居所，从后门潜入，因为赫若伍德市警局正在寻找他。因为一些艺术创作，大概。

    他踩着厚底靴走进客厅的时候，乔恩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对他虐待木地板的行径表示不悦；全神贯注地一本书，以至于看一眼杰德的兴趣都没有。

    杰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至少他确实在做些事情，而不是藏在壁橱里发呆。

    “晚上好，乔恩宝贝。”

    年轻的杀手快活地说着，脚步轻快地走到乔恩坐着的沙发面前，将手中的一沓相片洒落在茶几上。

    年长者终于抬起头，嗯了一声。

    杰德当即爬上沙发的另一侧，笑嘻嘻地凑近乔恩，舌头快速在嘴唇上舔过：“不错吧？你觉得我的工作怎么样？”

    结冰似的蓝眼睛将视线从书页移到散落的相纸上，他凝视了片刻，显然并无感触，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

    老实说，杰德完全明白，乔恩缺乏艺术细胞，也不存在审美趣味，他只是在说杰德想听的话，这样年轻人就会放他去。

    但乔恩愿意奉承他的事实还是让杰德愉悦地哼了哼。不顾摄影师套装已经被好几个人的鲜血浸透，手上和发丝间还沾着血污，他懒洋洋地靠躺在沙发上。

    “确实如此，不是吗？还有什么比人体更适合表达解构主义。”

    “嗯。”

    “真可惜不能把那些完美的惊恐表情切割留念，它们总是转瞬即逝。或者把他们的尖叫罐装，售卖给我们的同事们。”

    杰德将手指伸进头发，梳理打结的一部分，他歪着脑袋欣赏自己的作品，完美

    谋杀带来的兴奋感还在他血ye中激荡。

    这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感觉，常常诱导他犯下超出需求的罪行，但无论如何，这种感觉值得他到处跑，偶尔会出现鼻青脸肿，皮肤撕裂或者严重骨折——所以杀手都会对此表示理解。

    现在，杰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脏因多余的肾上腺素而疯狂跳动，他需要处理剩下的能量。比如再出去随意刺杀几个路人，或者去地下室完成一项装置艺术，或者……

    好吧还有一种经验是找个顺眼的人，来一场令双方都满意的性爱。但这一选择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有男朋友。

    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杰德缓缓转身看向乔恩，男人已经重新无视他，专心看向手中的厚重书籍。

    他们已经正式交往三个月，甚至在那以前，杰德就曾尝试引诱乔恩进入更放纵的状态，但年长者没有。

    即便在他们同居后，有时候当杰德试图握住他的手，或者拥抱他，乔恩还是会向年轻杀手投以恼怒和疑惑的怒视。

    他仍然需要一些时间理解杰德的角色已经从同事提拔到新男友，然后身体变得僵硬，让自己的手被握住。

    杰德为此苦恼，但不会抱怨。一方面，几乎所有杀手都清楚乔纳森·塔克的过往，在十岁那年谋杀了全家，然后在绿岸病院被关押二十年，期间接受了各种非法治疗。

    有这样的成长环境，乔恩当然不擅长发展亲密关系。

    另一方面，对杰德来说，乔恩是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他愿意为此等待，而不是强势将他推出舒适区。

    ——但他不会一直等待。

    杰德观察了他的伴侣片刻，然后又哼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脱掉厚重的谋杀套装，他的牛仔裤和衬衫基本上还是干净的。

    他侧坐着，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蜷曲，下巴靠在乔恩的肩膀上，看了一会儿斯宾诺莎的长篇大论，觉得它很无聊，于是慢慢抬起一只沾有血迹的手，在年长者暴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摸了摸。

    随即，杰德感受到了紧贴着身体的肌rou紧绷，乔恩不喜欢被触碰。但他也没有害怕年轻人会对他做什么，只是转过头来看着杰德，眉间微皱，目光中有深深的怀疑。

    如果放任乔恩的节奏，杰德想，他可能永远不会理解斯宾诺莎，但等到七年之痒，他们或许可以聊一聊柏拉图。

    乔恩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一个疑问句：你有什么事？

    “我很无聊。”

    杰德继续握着他的胳膊，轻轻抚摸着那里苍白的皮肤，慢慢靠近被折叠的衣袖，“你有什么能够娱乐我的方法吗？”

    乔恩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仔细观察。显然，他至少部分理解了杰德的话中含义，所以眉头蹙得更紧了。

    即使他没有读懂其中的性暗示，也知道杰德正在要求他帮一个忙，而这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做什么？”

    “首先……”

    杰德歪头笑了笑，“放下你的书？”

    乔恩几乎是在叹气，他收回目光：“没有兴趣。”

    摄影师的笑容很快转为不悦，他挑起眉峰，眯起眼睛，薄唇紧抿，这是一个“你以为你是谁？”的表情。

    哦，他通常愿意用温和的方式来吸引乔恩的注意力，但当它失效，就需要采用更任性的方案了。

    下一秒，他捏住了斯宾诺莎的书脊，把它从乔恩手中夺出，砰的一声合上，扔到房间的另一边。那似乎是来自图书馆？无论如何，他们又不打算归还。

    有几秒钟，乔恩几乎没有反应，双手仍然保持在握持的位置，目光仍然锁定在他的地方。

    然后，他的双手垂在膝盖上，头朝后仰的同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等暴怒的情绪稳定下来，才转头看向杰德。

    年轻人正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天真又混账的笑容。

    不，完全就是混账。

    乔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杰德积极地点了两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