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水牢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夫人，救救奴婢啊！”

    “救命啊！”

    “姐姐！啊！”

    大片大片的罂粟花被大火焚尽，怡芳院中当差的丫鬟婆子皆被拉到空旷的地方斩首示众，菡萏池上血色漂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体被烧焦后所散发出来的臭味。

    我对窗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端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篦子为自己梳头，三千青丝绾成简单大方的坠马髻，嫦娥奔月香木簪横贯髻中，矢车菊蓝宝石发簪斜插，魏紫绢花收鬓，腕上扣上纯银的素银镯子。

    从白底青花的小瓶中倒出一点小米酒，我拿起白狐狸毛制成的点妆笔用米酒润shi，蘸了一点丁香紫的胭脂涂在唇上。

    “哄！”伴随着一声巨响，暖阁的门被撞开，黑衣教众大步走进来，“二夫人，教主有请。”

    “嗯。”我应了一声，拿着点妆笔继续点梅花妆。

    黑衣教众对我还算客气，见我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他为难地抱拳道：“还望夫人不要让属下难做。”

    我放下点妆笔，拿起沾了胭脂的丝绵轻扫双颊，淡淡道：“先让本夫人将妆点完。”

    教众低下头，退到一边等我将妆点完。

    腮红涂抹好后，我放下丝绵，雨过天青色连绵如意纹马面裙扫过木制地板，我懒懒地起身道：“走吧。”

    这是我第一次从后院走到前院。

    “江晚笙”这一副深闺女子的身子缺乏锻炼，我没走多久便气踹嘘嘘。

    “夫人，可要步辇？”押解我的黑衣教众道。

    “不必了。”我拒绝了，不为其他就为了多活两秒。

    刚刚下完雨，月亮被乌云遮蔽，唯有几缕细小的清辉从缝隙中漏出，空气中漂浮着驱蚊用的艾草的香味，我在青砖铺就的长巷中慢慢地走着，腰间挂着的玲珑骰子敲击在压裙角的玉佩上发出有规律的脆响。

    软底绣花鞋踏在青砖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回想从21世纪到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发现能够回味的也就这么多，能够记住的人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

    前世靠着老爸老妈留下来的资产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现世得了个女主的名头在暗无天日的后院苦苦挣扎。

    说起来，我的人生也是够苍白的。

    从怡芳院到松园那条记忆里很长的路莫名的短了很多，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

    松园没有点灯，整个园子黑洞洞的，在微弱的月光下如同一头匍匐子地面的巨兽，张大了嘴等着将进入的人吞下嚼碎。

    这一次我真的会踏上黄泉路了吧！

    不平的青石砖地上有几个浅浅的水洼，在微弱月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像摔碎的镜子。佳人失手镜初分，何日团圆再会君？今朝万里秋风起，山北山南一片云。

    我笑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推开书房的门。

    陆淮姿态颓废地靠坐在椅子上，神情复杂地望着书桌上放着的一个镶嵌着细小夜明珠的臂搁，细微的光线从夜明珠上发出落在陆淮略显疲态的脸上，见我进来了，他抬眸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是。”我坦诚地答道。

    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你。

    “为什么？”陆淮问道。

    “为什么？”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恨他。

    我恨他强暴了我。

    我恨他杀了我的孩子。

    我恨他抽了南护法二百血藤。

    我恨他将我圈在这不见天日的后院。

    我更恨他将他自以为是的感情强加在我的身上。

    “晚儿。”陆淮望着我，眼睛里隐隐有光点在跳动，他低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以前不是那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