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严耀钦闲坐在小客厅里喝茶,卓扬从旁经过,边走边打着电话。似乎有朋友约他隔天出去钓鱼,卓扬婉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进严耀钦的耳朵:“不行啊,明天约好了和爸爸去打球,抱歉啦……”和爸爸三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严耀钦不动声色品着热茶,心里却觉得好笑。纵然他脑子再好使,也到底有些孩子气,想提醒自己,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何苦费力演一出独角戏呢。
晚上睡不着,重又想起儿子的举动,细琢磨下,忽地恍然大悟——原来笨的那个还是自己。以卓扬的聪明,即便是演戏,又怎么会演得如此拙劣?他是在故意卖出个破绽,让爸爸知道他竟为了场微不足道的约会费尽心机耍手段,以此证明自己对于能跟爸爸一起打球,是何等的珍而重之。
就好像渴望搂抱爱抚的孩童,明明早已学会走路,却故意蹒跚着摔倒,以此吸引大人的注意。
嚯,严耀钦闭着眼睛幽幽叹道,这个儿子,倒真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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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严耀钦很愿意满足次子这难得的请求,无奈第二天一早便接到助理赞伍的紧急电话,严氏位于外岛的星海之城开发项目发生安全事故,工人情绪非常激动。这种情况下,作为大老板,理应赶去现场稳定军心。
挂上电话,严耀钦略显歉疚地询问卓扬:“要不然下次……”
卓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打球嘛,改天也是一样的。爸爸处理正事要紧。本来昨天推掉朋友的邀约很过意不去,现在赶去的话,倒也来得及。”
他外表随和,骨子里却骄傲。无论多么渴望爱与关怀,却不愿低三下四去求得,更加不希望这种感情,来自于愧疚和怜悯。
严耀钦匆忙点点头。情况紧急,他没有Jing力去琢磨一个孩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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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息事件花费了好一番周折。召开临时记者会,制定抚慰金方案,商讨善后事宜,直忙到傍晚,才告一段落。
回家路上,远远望到夕阳笼罩下的半山小型运动场,猛然想起那是与卓扬约定一起打球的地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鬼使神差地吩咐司机从旁边小路绕过去。
天色渐暗,晚霞昏黄似火,严耀钦无意间一瞥,竟远远看到少年盘膝坐在场地中,孤零零地,逆着光,被阳光勾勒出朦胧的金边,如同一片单薄的剪影。
他将球垂直抛向半空,又轻巧接住,一下一下,重复着这个机械的动作,显得悲伤而落寞。
或许是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严耀钦的心莫名受到了触动。
司机阿万察颜观色间,缓缓停下汽车。沉yin良久,鼓起勇气提醒道:“严先生,今天……好像是二少爷生日……”整天跟在老板身边,自然知道他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般中意这个儿子,又赶紧撇清关系,“我也是听凌管家说的,不知准不准。”
严耀钦一愣,卓扬的生日,他竟忘记了。或者说,根本没想要去记住。
父慈子孝的戏码,既然要演,就演得投入些吧。看看表,也来不及再准备什么,于是吩咐手下等在外面,自己穿过青葱草坪,径直向儿子走去。
察觉到脚步声,卓扬缓缓抬起头,定定看了许久,脸上呈现出迷惑与震惊交织的复杂表情,又很快,绽开醉人的笑意,如天降福祉般,喜悦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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