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四处逃逸——已然是再明显不过的满盘皆输了。
他望着这棋盘出神,房间外却突然有人出声道,“林大人,这次的棋您走的比往日急。”
——那是一个棋童。每次下军令,林辞卿都以棋盘上的黑白子走势代替,再由棋童传达到三军。
林辞卿微微一怔,没有答话。
棋童又接着道,“招数也比从前狠……换作从前,您是不舍得叫那么多将士冒险夜袭的。”
林辞卿捡起棋子,一粒粒收进棋盒里。过了半晌,他才轻声道,“阿净,我没有时间了。”
棋童沉默,良久后涩声问:“您要去找他?”
林辞卿极低地“嗯”了声。
“他会毁了您……”棋童忍不住道,“林大人,我以为他不回来才更好!您这样的人物,不该被囚在那方寸之间的后宫里!”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林辞卿深深吐出口气,颓然道,“也许他受困,是因为我请求他不要伤害承儿的缘故……秦寄对我好了十年,倘若最后却因我而死,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您总是这样。”
棋童心酸道,“只记得旁人对你的好,却不记得别人的不好。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胆敢那样肆无忌惮伤害您。”
林辞卿微微苦笑,“谈什么亏欠。我和秦寄,早就算不清谁更亏欠谁多一些了。”
他起身走到木桌前,写好三封密信,又分别装进不同的锦囊中。
“倘若明日捉到了匈奴王,则打开第一个锦囊,”林辞卿把锦囊教给棋童,叮嘱道,“没有捉到,敌军求降,打开第二个;三天后,战役还没有停止,再打开第三个。”
棋童捏着锦囊,手指收紧,不由自主紧张道:“林大人,您……”
林辞卿淡淡笑道,“我今晚就要动身。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了解秦寄,七天都没传回消息,他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
“可是太危险了,”棋童不由道,“现在两军对峙,您怎么出去……”
“人只要活着,无时无刻不在冒险。”林辞卿道,“只是看这险冒的值不值罢了。”
他将一切安排周到,当晚深夜驾着辆小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林辞卿有一个习惯——每天卯时,天刚刚亮那会儿,他都要给给匈奴王写一封信。
谦虚有礼地告诉他,在昨天的战役里,单于阁下族人损亡了多少族人,累计损亡已达多少,被俘人数多少,我方将士离您最近距离多少,这一距离比昨天又缩近多少……
当然最后,还是要祝您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落款是:天褚左丞,林辞卿亲笔。
匈奴王捏着信纸,七窍生烟,简直要被活活气死过去——
如果你林辞卿真的希望我长命百岁,那这信用箭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还次次准确无误地射在人家单于大帐的帐顶儿上!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人尽皆知!
在谋略上,林辞卿实在是一个很自矜的人。
从十四岁起,他就自问无人能敌,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人配作为他的对手。
值得庆幸的是,现今这点小自傲总算派上了用场。他冒险离城,却因为卯时的书信从未断过,匈奴王始终都没疑心。
林辞卿寻着秦寄最后一次传信位置找过去,且行且思,心中疑团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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