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之后，我发现视唱练耳这个项目占乐理课总成绩的百分之40。这时我是拒绝的。

    我从小就不跟音乐打交道，要让我用耳朵听出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音高之间的距离和性质，不异于让一个没学过加减乘除的人去解一个二元方程一样。

    雪上加霜的是，现在李爸爸和我根本不在一个班。从谈话中得知他的水平之后，让他做了套卷子，然后李爸爸就从基础课程转学到最高级的课程了。

    我跟李爸爸说趁刚开学我要放弃这门课，转个其他课。他态度坚决不让我弃，还承诺会辅导我。

    他这么一说我又有了点信心。

    后来我意识到当时不应该相信他的，他的辅导实在是

    那是后话了。

    回到开学两个星期，李爸爸做了一件很令人无语的事。

    他有一天去教学楼旁边的小卖部买咖啡，排在他后面，大概是刚上完另一节课，趁着休息时间买咖啡。

    那天李爸爸忘记带自己水壶了，就想买瓶水。

    轮到他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看着小卖部背面的小黑板上的花式字体，始终没看出来水是在密密麻麻一排里的哪个。

    小卖部的姑娘等了他一会，问他想要什么。

    李爸爸说，水。

    好的，姑娘报了个很长的数字。

    她的语速很快，每个字母都黏在一起。

    李爸爸没听清，就问她是多少。

    她重新报了一遍。

    李爸爸还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她又重新报了一遍。

    不幸的是李爸爸还是没听清，他又不想显得自己是个聋子，就掏出信用卡来准备付钱了。

    姑娘说不接受信用卡付款。

    这回李爸爸听清了。他心想这是什么时代居然不接受信用卡。

    姑娘解释说机坏了。

    李爸爸一看自己的钱包。他钱包里清一色黑色信用卡，就是一分钱现金没有。

    他不但忘带水壶，还忘记去银行取现金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买东西找的零钱他全塞到书包里了，加起来说不定够。

    他书包有两格拉链，外面的第一格他从来不用，于是就拉开第二格拉链伸手进去摸。然而他书包里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堆零碎的废电池。李爸爸没有解释他的书包里为什么会装着一堆废电池。总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废电池的空隙中掏出4个20分硬币，3个10分硬币，码在柜台上。

    姑娘说还差10分。

    可是李爸爸再怎么翻他的书包也没有钱了，他就差要把书包整个掉口朝下，看有没有一两个子蹦出来。

    这时排在他后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爸爸错愕地回头。递给他一枚小巧的10分硬币。

    “谢谢。”李爸爸说。

    “不用谢。我也经常忘带现金出门呢。”

    “呢”这个词，据李爸爸讲述，是真实的语气还原。

    成功拿到矿泉水之后，李爸爸站在一旁。等买完咖啡，李爸爸对说：“下次上课我还你吧。”

    当然是一笑说不用了就十分钱。

    李爸爸说不行十分钱也是钱。

    说随你喜欢咯，也可以当我资助优秀学生嘛。

    李爸爸很认真地说从没见过拿十分钱资助学生的。

    问你心目中多少算资助。

    李爸爸说起码是个奖学金的分量。

    说巧了你怎么不去申个奖学金呢，现在系里就有个这样的奖学金。

    他们又聊了一会细节，相谈甚欢。快到上课时间才离开。

    故事的结局是李爸爸要去申奖学金了。

    他跟我讲到这里，我已经泪满盈眶。

    他才开学两个星期就要拿奖学金了。我呢，还要自费上学。

    彼时我还在感慨人和人的巨大差距，没想到这其实是一段基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