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鑫跟了他那么久,就仿佛他的脚,他的眼。可以替他走到他走不到的地方,可以替他看到他看不到的人和事。
可骆红花说了,他便不能装作不知道,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这件事他简直不知是要怪谁多些。
是何应敏,还是骆红花,又或者是多此一举的自己?
何应敏当初为了汇利公司码头货物之事前去拜访骆红花,回来先不说事情办成与否,先啧啧了半天,同他说了一件新闻。
何应敏问说:“玉声,你和孟老板不是因为孟太太颇闹了一番不愉快吗?”
傅玉声不知他因何提起旧事,便含糊的应道,“是,怎么?”
何应敏笑得愉快,说:“我今天去拜访这位孟太太,你知道我在弄堂里遇见一个什么人?”
傅玉声见他一重重的卖着关子,就顺着他的话问道:“哦,甚么人?”
何应敏兴致勃勃的说道,“你决意想不到的!我见着刘英民了!你知道他是谁?”
傅玉声哪里记得这样一号人物呢,便说:“是甚么了不得的人呀,你这样的当做一件事来说?”
何应敏见他丝毫不记得,便笑了起来,说:“他可是孟太太当年的入幕之宾呀,你居然不知道?马敬宗为了孟太太,还把他打了一顿,警察局为了装样子,四处的抓捕行凶之人,最后也不了了之。这件事可是无人不知呢!他如今在江海关税务司代理副税务司长,也不知为了什么,还是这样的对旧情人恋恋不舍。”
傅玉声哦了一声,隐约的记起来了。只是觉得他这话里左一句右一句的孟太太,实在是不大好听,便笑着说道:“如今是新社会了,男女皆有交际的自由呀,许你娶如夫人,还不许人家会一会从前的朋友吗?”
何应敏嘻嘻的笑道:“哪里是朋友,要我看,分明就是情人!这样阔绰的好朋友,我倒也想有几个呢!”
傅玉声心想,他只去过一次,为何竟说这样的话?却又不好问得太深,便说:“大约还是因为别的事吧,她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妻妇,也不可一概而论。”又笑着说道:“这样阔绰的朋友,我是比不过了,所以我托你办的事,你也不放在心上了。”
何应敏哈哈大笑起来,便同他说起正事来。因为何应敏送礼送得厚,又托了人,价又给得不低,骆红花答应得也爽快,许他五日之后去码头搬货。何应敏便同他约好了,货先沽价,何应敏得三成,出货的事再由傅玉声另想法子。
结果不知骆红花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竟然上门前来拜访。
她笑yinyin的同傅玉声说,“汇利公司的那批货,我还想是谁这样爽快?才知道原来是三爷。您为什么这样曲曲折折的托人来?让阿生知道,还以为是我不给三爷面子呢?”
傅玉声如何同她解释呢?她才刚生了玉瑛,孟青就在南京娶了姨太太,家里的事情也不知同她说过多少,便说:“我从前麻烦孟老板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就为了这样一点小事,我怎么好意思再去呢?”
骆红花抿嘴一笑,说:“这怎么算是小事呢?我还正发愁这批货压在码头上,又占着我的地方,又脱不出手去。偏偏三爷来了,我还收了三爷这样大的一笔款子。这若是教阿生知道还了得呢?”傅玉声觉着她这话里有话,便笑着说道:“孟太太,我还嫌您收少了呢,您要这样说,我可要给您补上。孟老板如今不在上海,等他回来,您也别告诉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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