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乔口中的“公寓”,南陆此前从未来过。毕竟在他与赵家决裂前,赵乔还在念大学,没有从本家的宅子里搬出来。
元乐把南陆送来之后就离开了,此时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门关上的那一刹,他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扶着墙壁慢慢直起身子,四处打量着陌生的地方。屋子的装潢很简约,东西却不少;室内布置多以暖棕色为主,沙发很大,在客厅里环成一个“凹”字形,上面堆着好几个抱枕和一条粉蓝色的毯子,还铺着毛茸茸的垫子;沙发前还摆了一个半人高的可调节高度的木桌,下面有滚轮和固定装置,可以随意移动,南陆仔细看了看,桌子上还有一叠被镇纸压住的文件;这间公寓的采光很好,半个空间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蜜橘香味,温馨又美好。
看来这里是小乔常住的地方。南陆想抬起唇角笑一笑,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他索性不再勉强,随手放下刚刚元乐给他的文件夹后,迟缓地在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虽然每次都可以料想到,但是坐下去之后身体上传来的刺痛感还是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从现在的位置略一抬眼,他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文件,心瞬间漏跳了一拍。南陆的嘴唇渐渐抿起,静静地望着那些满是黑字的纸,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反复几次,他移开了目光,自然地往后挪了挪,蜷起腿,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暖融融的日光缓慢地游移到他的面庞上,逼得南陆不得不睁开双目,叹了口气,然而懒得再挪动位置,干脆又四下观察起房内的陈设。
这间房子东西虽多,风格却很一致,也没有那种双人的日常用品,说明赵乔基本处于独居的状态——当然,带不带床伴,那另说。
突然,南陆瞳孔一缩。在那张木桌上,除了文件,还躺着一只银蓝色的钢笔。刚才他被文件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完全没看到它。
他伸手取过那支笔,极小心地放在眼前端详,笔身线条流畅,重量较轻,泛着金属光泽,嵌着的几点玫瑰金的装饰图样让它看起来十分秀气,是一款适合女性用的钢笔;只是可能用了有些时候了,笔帽上的银稍稍有点磨损,露出一角黑色的内里;大约握笔的位置上有着个繁复的花纹,仔细分辨,上面刻着两个很小的花体字母:,字母与花纹融合在了一起,仿佛一个完整的纹样。
他的嘴唇开始颤抖,仿佛下一秒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就要落下泪来。
这确实是那一支笔,并不是同款,更不是类似的款式,所以它不新,很旧。
那是什么时候呢?南陆无比温柔地抚摸着它,像对待情人般轻柔。
是小乔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年她十六岁。
他在赵家的时候,有时候会听见那些佣人们闲聊。
他们说,小姐十二岁的时候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持续性高热,昏昏沉沉卧病在床,医生们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一天早上,去送餐的阿珍打开房门一看,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小姐,居然穿着睡衣光脚在地上翻着床头柜,阿珍正惊讶得不得了,结果小姐一回头看到她竟然也露出了惊讶又茫然的表情。
这场病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那天以后,小姐的病莫名其妙又好了。可是赵乔性情也发生了转变,甚至,刚刚醒来那会儿,看到她亲爸亲妈都茫然,仿佛不敢认人。高烧确实很容易影响大脑的神经,所以大家都推测小姐是不是因为生病给病得有些傻,那段时间整个宅子都一片愁云惨淡。
不过过了些时候,赵乔又渐渐恢复正常了,不仅没傻,谈吐和逻辑反而比以往好了很多。面对这一系列大起大落,对于她性格的一些微妙变化,他父母也压根儿就不在乎了——有什么比女儿重新健健康康地冲他们喊爸爸妈妈更重要呢?
但是那些在宅子里有些时日的“老人”,闲时还是喜欢聚在一起偷偷讲她病好之后有哪些变化。
听阿珍说,赵乔以前很喜欢打扮,在宅子里她一个人就有两大间衣帽间,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和那些玩伴儿约下午茶的时候,光一个下午就要换两三件衣服。
“小姐那些衣服哦,我碰都不敢碰的,负责洗衣熨衣的刘安安还跟我说她每次都小心翼翼得很!上次她差点把小姐那条裙子上的钻石弄下来,都快哭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现在的小姐,虽然还是挺喜欢那些衣服的,但是怎么说呢,除了前几次去宴会的时候,好像对待那些礼服也蛮紧张,很喜欢的,以后就有些随意了。我那次听她和夫人讲,说她现在在长身体,不用急着买那么多,不然每半年都要全部换一波,太浪费了我真的不相信这是以前的她能讲出来的话!”
大家都说,醒后的赵乔,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着的名牌、奢侈品、贵重的东西,基本是这样的三连式反应:初次见到——惊艳、重视,再次见到——平常对待,第三回见到——见怪不怪,不仅是这样,而且还没有太多购买的欲望,对于那些她以前极喜欢极宝贝的珠宝首饰,她也喜欢,只是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喜欢,不再像个小女孩似的,一看到,眼睛里就闪着兴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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