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天色黑得很快，夜幕降临，路灯幽暗，两人在一座祠堂的屋顶上，坐看街上变了景象。

    每次看都不一样，这一回，街道上是一片乱石荒草地，崎岖难行。

    “好像什么也没有呀。”秦霄看着沿途疑惑道。

    “本来就是什么也没有，会看到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

    “幸亏上了天，不然得把脚板走穿。”秦霄心想。

    “去看看？”楚雨宫指着一个白天没见过的山头。

    “黄泉观光团？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预先来参观的。”

    “事实上每个人都可以在梦中经历到，只不过多数人不记得。”

    “少数呢？”

    “有过一定的禅修、冥想训练的人，比较容易记得。”楚雨宫轻笑道，“反正你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鬼界了。”

    “鬼界似乎挺有趣的。”两人继续空中漫步，像真正的鬼一样飘行。

    “那是因为你还不是鬼，它们的痛感其实比人类高得多。”楚雨宫摇头道，”没趣。比在殡仪馆或医院里工作还要没趣，整天碰上的都是负能量，我没所谓，反正用的是工作制服，你要直接进去，会吐。”

    “我觉得你这个鬼使也不是负能量很大嘛。”

    “鬼使当然要正负能量都充足，否则那些鬼怎会怕？它们凶暴得很。”

    飘着当然比步行省力得多，很快他们便来到一个山洞之前。

    进入洞口，楚雨宫停下脚步，拉着他郑重地提醒道：“无论看到什么，即便看起来再真实，切记这一切都是假的，战胜你自己的幻觉，不要用常规方法去想怎样解决问题，这会令它变成不可解决的难题，要用最简单直接的思维方式。”

    秦霄闻言，忽然面露忧色，回头抓住楚雨宫：“我怎样判断出来之后遇到的你和事，是真是假？不如我将那些仪器运过来。”

    楚雨宫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你无法判断真假。因为如果你的脑袋出了毛病，即便是看起来很可靠的仪器显示，也可能只是你的幻觉。至多是稳定与不稳定的区别，而没有现实与假象之分。”

    秦霄激动起来：“难道就没有可靠的方法？就像你打给我的电话！”

    楚雨宫笑道：“其实我打那个电话，不是为了确认真幻，而是为了测试这个现象的属性。若是第二天一早醒来，你全盘翻供，一口否认，通话记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有可能的，不是么？我就会采取另一种办法处理。

    “因此，很简单，不要区分它的真幻，承认所有现象，作出恰当的回应，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秦霄紧紧抓住他的手，骨节泛白：“我会不会从此迷失在里面，然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梦，你在三年前早已”

    楚雨宫将他带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缓缓道：“你说的一觉醒来，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情形，普通人不是经常会遇到吗？

    “最深爱的人说分手就分手，最好的朋友在远方失去了联系，至亲的人总有Yin阳永隔的一天。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被一场无妄之灾清零，还得东山再起。清零不是在死亡时才发生，而是不时在生命中上演。

    “所谓的现实感，无非是令那个变幻的原因表现得更被人所理解，痛苦也更强烈罢了，外面那个看起来煞有介事、稳定运作的世界，你会无条件地接受它的谎言，因为记忆和眼睛都靠不住。你还想抓住什么真实呢？”

    秦霄一听，也不由得颓然唏嘘道：“也是，人生几十年，最后都要告别一切，是真是幻又有什么不同？就如黄粱一梦！”

    那个古人确确实实地中了状元，娶妻生子做官，活了大半辈子，睡醒睁开眼一看，自己回到了赶考途中，煮的饭都没熟，一切都没发生过。

    人生是多么的化学！

    那些生生死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楚雨宫转向不可测的洞内：“所以你事实上害怕的不是这一切都是幻觉，而是害怕那个清晨醒来面对的灾难是真实。

    “所以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你所说的那个一觉醒来我已死了的清晨，你也同样无法确认它的真实性。我教给你的方法，同样适用。

    “如果你已经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它会变得更脆弱，这同时也意味着它更具可塑性。正好让我们自己来解决问题，创造美梦。”

    世间，一切也无法去抵抗时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