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领头之人顾念我的身分,怎么也不至于那么快失了耐性。是他得了玉佩、自信能随时拱出另一个‘亡国太子’,才会应了好那道儿的下属要求……但、”
他微微哽咽了下,“但……那个时候……就算‘知道’得再多,‘明白’得再多,我仍旧盼着……能从他那儿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
“我一直很敬佩他、仰慕他,即使知道他从来只将我当成那个昏君的子嗣,也从未放弃与他亲近。我一直深信他迟早能看见‘我’,不是亡国太子、不是昏君的血脉,而是真正的‘玉延梓’……却忘了于他而言,眼里、心里搁着的,始终都只有那么一人。”
说到这里,少年忽地笑了笑。
“我执着了那么久,直到那件事后,才真正想了开。我不再奢望他看见‘我’,甚至还有些庆幸他从未在乎过我……他以为我不懂权谋算计,却不知早在‘旅途’之初,我便猜到了自己必然的结局。”
“我知道自己仍留得一命,不过是可用的价值尚未耗尽罢了。此前之所以执着,无非是知道终有一死、所以越发盼着能在这世上留下些什么。后来想了开,又觉得既然终归一死,他不在意我,也就省得了日后徒然心伤……说到底,我既在意他,总该希望他重展欢颜才好;世上原就没有我在意你、你就也非得在意我的道理。可即便是这样,临死之际,我最最盼望的,还是能不再被他视若寇雠;能……单单以再平常不过的方式,与他相识、相交……”
顿了顿,“可我从未想到……这些理当随性命一同埋葬的记忆,竟会在‘杨言辉’身上苏醒过来。”
“是……案子发生之后?”
想起少年说过的、案发后他心神失丧、自我封闭的事,柳行雁恍然明白了什么:
“你能一夕振作,是因为‘玉延梓’真正醒了过来,是么?”
一个迭经磨难的十七岁少年,自非懵懵懂懂的六岁孩童所能比。仍旧单纯稚弱的“狸奴”只能用自我封闭护住自己;心思通透成熟的玉延梓却能克服伤痛,找到自己应当做的事。
可杨言辉却摇了摇头。
“属于‘玉延梓’的记忆苏醒,是在案发之后……我之所以自我封闭了一阵,正是因两世记忆混杂,一时不堪负荷所致。但……那一天,你在假山后寻到我、为我披上衣衫的举动,却让‘玉延梓’一下忆起了曾经的尉迟玠,让原先乱麻一般的思绪终于找出了线头,这才一点一点理顺、拆解了开。”
柳行雁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事儿,是在真正对少年上了心之后。想到自己是言辉得以“清醒”的原因,要说没几分窃喜,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可如今旧事重提,听闻对方“清醒”的根本原因,还在于曾经的“他”;即使这世的他在那之前从未与言辉有过交集,男人也不免生出了几分郁闷。
他虽未说出口,可杨言辉心思一向细腻,又怎会猜不到他心中的别扭?少年原先晦暗的面色因而转霁少许,道:
“不论是第一次见你、还是第一次与你合作查案的时候,我都没起过‘柳大哥就是尉迟大哥转生’的念头;会主动亲近你,也是因为那一面之缘,和欣赏你性情为人的缘故。但后来出了上官大哥和陛下的事,我总感觉自己看见了昔年邵将军和皇叔的影子,这才……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杨言辉口中的“邵将军”,指的是大邵太祖邵霂祎。柳行雁毕竟没真正想起前世,听到少年将上官鎏与陛下比作太祖与庄王,那种骤闻秘辛的诡异劲儿,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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