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也只是轻道:“您受苦了。”
闻眼,我便轻轻地莞尔。
这听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不尽的无奈和酸楚。奇的是,见到他回来,我心中也并没有漾起多少波澜,反是听他过得还成,那暗藏于心中深处的一桩遗憾,好似总算了却了一样。
我躺下来后,模糊地听见外头的声音——
“如果你连少君都没办法伺候的好的话,洗衣房那儿正好缺了人,你就过去罢。”
然后是“噗通”一声,接着响起惊慌求饶的声音:“陆管事,我、我知道错了,我日后定会好好伺候少君,绝对不敢再擅自离开……”
再是不好,在下人眼里,到底还是主子跟前的人,比旁个儿不知强了多少倍。要是被发落到洗衣房去,那将来真是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我也并没怨她什么,这内宅冷暖,我长到现在,也看过了不少。谁人不是明哲保身,只要不落井下石,已算是好的了。
“银屏,你要知道,再怎么样,里头那位还是徐府唯一的少君。几个、甚至是几十你,都不够他一根头发来得珍贵。要有个好歹,你以为,少爷们回府后知道的话,还有你的命在。”
“我……银屏真的知错了。陆管事,求求您,不要告诉张总管。我一定会努力干活儿,伺候好少君!”
我猜到陆青苏并未要真的重罚银屏,现在府里正缺人得很,再去调其他的人来,也未必能做得更好。银屏只是贪玩了些,事到如今,我也无心管束下人,她不免会得寸进尺。
“你知错是好,说到底,若不是少君替你说话,我可不敢拿再给你这次机会。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责罚不能免,你自己去张总管那里领两个板子罢。”陆青苏说,“记住。今日,如果没有少君,也就不需要你的人在这儿了。”
“……是。”银屏退了出去。
自从这回之后,银屏对我,果真是上心了许多,再也不敢玩忽职守。
陆青苏每一天都会过来,他向来仔细体贴,看到我缺什么、少什么,就一一补上。我在偏院里静养,两耳不闻窗外事,陆青苏便会同我说起府里的事情:“这两日,夫人和老爷又争吵了起来。”
“……为何?”我是知道,虞氏和徐尚书二人之间的夫妻关系,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虞氏脾性如此霸道,常人都无法忍受,不知到底是她以前就是这样,还是在这内宅里渐渐地演变成如此。
陆青苏摇了摇头,看样子,他也是不知。只不过,主子不睦,倒霉的还是下头的人。陆青苏只道:“现在,不单是外头动荡,徐府里也是风雨飘摇。夫人行事乖张多疑,待人又极是尖酸刻薄,已经逼走了几个管事……”
近阵子,陆青苏和我说得越多,便也慢慢放下了顾忌。饶是以前,我怕是不能想象,我和他竟也有像旁人一般,平心静气地说话谈事的时候。
在陆青苏的关照之下,我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平素里,府中杂事极多,他若走不开身,就两天来一次。他想是怕我烦闷,除了府里的事情,也常常和我提到在云州的见闻。
“从上京到云州,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半月之久,走水路的话,耗上一个月也不嫌长。”他背着手,边走边道,“云州气候炎热,那里不论男女多肤色黝黑,个头较矮。云州话和北方话也很是不同,小人初到云州时,除了庄子里的帐房之外,几乎没人能听懂小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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